大方向既定，留他們自己在裏面討論，司桐把尚東叫出來。

＂張祁版本的專輯怎麽樣了，新聲公司打算投入多少發行。＂

尚東見她急切的樣，笑著回：＂放心吧，現在公司指望著靠這個版本的專輯挽回JOKER樂隊的聲譽，相當重視，昨天還問我，做到最好效果需要多少資金，公司可以提供，張董比你還急那。再說先前母帶已經處理完，現在無非是音質和推廣的問題。JOKER樂隊的事鬧得很大，圈子裏都在討論，對張祁的評價幾乎是一邊倒，誇他是難得的天才，趁熱推入市場，動靜小不了。別的地方我不敢打保票，音樂制作都要從我手裏經過，有我看著，絕對都是最好的。＂

司桐放下心：＂那就好。＂

正在聊著，突然聽到走廊的那一頭傳來嘈雜聲，一個尖銳的女聲像是在爭吵些什麽，嗓門極高。

＂憑什麽！你以為你是誰！趕緊給我讓開！＂

司桐對聲音當然不會陌生，敢在新聲公司裏大呼小叫，態度如此囂張的人，除了蘇可唯，真找不出第二個人。

司桐和尚東交換了下眼神，往走廊那頭的樂器室走去，一探究竟。

只見蘇可唯被兩名工作人員堵在門裏，想要出來。其中一個工作人員指著她手裏的吉他盒子，低聲警告：＂公司規定，你只帶走自己的東西。這把吉他屬於公司財產，你不可以帶走。＂

蘇可唯哪裏是受得了氣的主，踩著她十厘米的高跟鞋，指著那人的鼻尖，厲聲道：＂少狗眼看人低，趨炎附勢的垃圾，我以前把整間樂器室搬回去，你敢放一個屁嗎？＂

那人冷笑道：＂你也知道是以前，今時不同往日，橫行霸道的時候已經過去了。上面的命令，你最好配合。＂

＂呸，少拿上面壓我，一群過河拆橋的貨色，有能耐把張董叫來，問他敢不敢當著媒體的面，攔著我。＂放在以前，張董好歹算自己的老板。既然已經解約，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，看誰怕誰。

說著，硬是要往外闖。

＂你什麽時候喜歡吉他了？＂圍觀的差不多，司桐跟尚東站在兩名工作人員的身後，冷冷的看著她。

蘇可唯一見是她，心裏咯噔一下，偏偏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碰上，聲音都變了調子：＂用得著你多嘴，我拿回去砸了，摔了，燒了，聽響，跟你有一毛錢的關系嗎？別以為你現在贏了，就可以囂張。不過都是新聲公司用來賺錢的棋子罷了，教訓還沒吃夠嗎？＂

尚東知道吉他一向是司桐的心愛之物，你說她不要緊，對吉他不珍惜，絕對是會踩到她的底線。這不，再看司桐的臉色，明顯怒氣，推開前面的兩個工作人員，自己走到蘇可唯的跟前，仰著頭，氣勢一點兒不弱。

＂這句話難道不應該是我說嗎？當初新聲如何對待我，今天就如何對付你。從你聯合梁非凡強行占有隊長位置的時候，你就應該預料得到今天的下場，完全是你的咎由自取。別以為我不知道，你在樂隊，誰要是提起張祁的名字，就沒有好果子吃。為什麽？因為你害怕別人拿你跟他比較，因為你自己心裏非常清楚，無論是領導力，唱功，創作，甚至是人格魅力，沒有一樣你是比得過他的。所以你心虛，不敢讓知情的人拿他跟你做比較。如果我沒猜錯的話，甚至你經常會聽到背後有人在議論。＂

＂放屁！＂蘇可唯被人戳中軟肋，惱羞成怒。被人議論？那個時候，那些聲音陰魂不散般的在自己耳邊圍繞，排練室裏的角落裏，錄音棚裏，衛生間裏，只要是幾個人集中湊在一塊，看見自己，馬上噤聲，全是異樣的眼光。

包括尚東，現在站在司桐的後面，看著老好人的樣子，可錄音的時候，總是在玻璃的後面嘆氣搖頭，眼神她永遠忘不掉。

＂不僅如此。＂司桐步步緊逼，逼迫著對方不得不像後退，＂你人生前20多年，連吉他都沒摸過一下，幾根琴弦都不清楚。找老師手把手的教你掃弦，拿著幾十萬的吉他，出來的聲音比幾百塊的好不了多少，專輯裏的吉他和弦全是黃雲飛幫你錄的。你根本不喜歡吉他，也不喜歡彈唱，每次讓你拿著吉他站在麥克風前面，像是有個枷鎖把你套住一樣。這麽做，你無非是想證明梁非凡的選擇沒有錯，你比我更合適當JOKER樂隊的隊長而已，沒錯吧。＂

＂我曾跟梁非凡說過，換隊長，我沒意見，但一定要擔得起JOKER樂隊的名字，對得起張祁留下的歌。＂蘇可唯已經被逼到屋子裏面，尚東和門外的兩個工作人員面面相窺：這，這種情況該攔誰？

不等他們攔，司桐＂砰＂的一聲把他們關在門外，留自己和蘇可唯兩人。

＂你，什麽意思！＂蘇可唯有點兒慌，論腦子論計謀論嘴皮子，自己從未怕過誰，但對方明晃晃要正面交鋒的意思，司桐眼睛裏閃著捕捉獵物的眼光，透著不好惹三個字。

司桐像是逗弄著籠子裏走投無路的困獸，環抱雙臂，饒有興致的盯著她：＂告訴你，輸的原因。＂

＂你是不是還在懊惱，找了崔世傑給你寫歌才會暴露。那你就大錯特錯，沒有崔世傑，還會有李世傑，王世傑，只要你一天沒辦法創作出符合JOKER樂隊的歌曲，你就一天隱藏在陰暗的角落裏，依靠背後的人給你給予養分，粉飾出一個女主唱的假象，讓你去表演JOKER樂隊的隊長。＂

蘇可唯面部扭曲著，＂表演＂二字像把刀子紮在她的心裏。真實的話語最為犀利，多少次自己站在舞臺上，燈光打在自己身上的時候，又何嘗不是這樣的感覺。

呵，一個演技出神入化的歌手，多麽可笑的標簽。

蘇可唯自嘲的笑著：＂我每天為JOKER樂隊工作16、7個小時，到最後，換來一句是在表演。＂她內心不服，＂憑什麽，我為樂隊付出的，不必任何一個人少！他們在睡覺的時候，我在排練室裏聯系；他們在休息的時候，我要代表樂隊去跟那些所謂的合作方周旋。JOKER樂隊大大小小的事務，全是由我和梁非凡兩人扛下來的，他們做過什麽？無非是到了時間，坐著好車助理圍著把人送到現場，工作個一兩個小時，拿著跟我一樣的演出費。包括你。＂她指著司桐，積壓整整一年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，眼中含著淚，她使勁兒咬嘴唇，才沒讓它留下來。

哭是示弱，她才不可能在司桐面前示弱。

她需要的是指控：＂口口聲聲說永遠是JOKER樂隊的一員，結果那？JOKER樂隊失去它的隊長，最需要人的時候，你在幹嘛？在跟公司鬧解約。像個被人寵壞的熊孩子，公司不依從你的意思，你就拍拍屁股走人，把爛攤子留給我們。搞什麽鬼的天啟樂隊，讓joker樂隊當眾出醜！JOKER樂隊的名聲，全都是毀在你的手上。憑什麽，所有人都要跟我作對。我付出的努力比你們多得多。一年，就一年，你憑什麽跟我站在同樣的位置上，憑什麽得到他們的認可。我坐在JOKER樂隊隊長的位置問心無愧。憑什麽，你們嘴裏口口聲聲提的都是那個張祁！＂

近乎是歇斯底裏，精致的妝容在淚水的沖刷下，也開始暈了。像是強弩之末後用盡最後一點的氣力，情緒奔湧而出，再也止不住。

＂大概是……＂司桐別過頭，少了不可一世和周圍人的簇擁，蘇可唯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。她問自己的這些問題，司桐自從學音樂的那天起就不斷的反問自己，＂天賦吧。＂

蘇可唯猛的擡起頭，眼神裏充滿驚異，轉而變成不甘。擡手抹去眼角的淚水，冷冷的看著她，嘴角浮起嘲笑：＂天賦？呵呵，輕飄飄的兩個字，就想打發掉我。我的努力，就因為這兩個字變得一文不值？那是你，你們這些自詡天才的人欺騙大眾的謊言。你們不過是害怕其他人沖上來，搶走你們的位置，編造個打壓別人的借口。我不信，我蘇可唯從來不信。＂

司桐的話深深刺激到了她，蘇可唯眼神裏的那股狠勁兒又回來了，熊熊燃燒著。她把吉他提到司桐面前，怒目而視：＂這場爭鬥沒完，去他娘的JOKER樂隊，那種死氣沈沈的東西留給你們吧，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，我是怎麽掀翻你們這些所謂天才打造的壁壘的。＂

說完，她提著吉他，踹開房門。仰著脖子走了出去。

氣勢太強，眼神往尚東他們三個身上一掃，楞是沒敢再攔，眼睜睜看著她帶走了吉他。

司桐不緊不慢的從裏面出來，尚東這才反應過來，趕忙上前詢問：＂什，什麽情況，她出去的時候，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？＂

＂誰知道了？天性爭強好勝，沒準又找到新的玩法了唄。＂司桐聳聳肩，不再解釋，跟尚東返回會議室，繼續跟樂隊的人慢慢扯皮去。

天賦跟努力，是上限決定了你可觸及的最高度，還是力量不斷在打破那層天花板，司桐也想知道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